長途跋涉踏破阿爾卑斯好些最精彩的公路謳歌手動波箱？我們手上剛好有十分稱職的汽車。
R、U、O、T、B．以上五個字母在Scrabble拼字遊戲中可以得到的分數不會多於七分，可是當你用它們拼寫成TURBO，意義就不止於得出一個單詞那麼簡單了。因為這是世上最神速的單詞，是速度和性能的至高形容。
從電風筒至到反文化運動，過去多年曾經有許多事物貼上Turbo這個標籤。不過對保時捷來說，這個標籤卻代表着一股遺風，一個傳奇，一個自成一派剛剛度過第五十個壽辰的品牌。所以在下認為最好辦一個生日會，表揚一下保時捷以速度之名把機械蝸牛裝到引擎上所積累的半世紀功德。既然要為痛快愉悅實用得來有時嚇破膽的速度誌慶，最佳方法應該莫過於用最不起眼最不稀有的渦輪增壓911，參與大家從未聽聞過的最爽心活動——Super Stick Shift。
沒有聽書的後排同學請豎起耳朵。渦輪增壓的原理，是利用高能量廢氣轉動渦輪，透過後者驅動壓縮器迫使更多空氣進入引擎燃燒室，由是創造出一條令人相當陶醉的簡單方程式——更多燃料進入引擎等於產生更多動力。
渦輪增壓原本是航空技術，最先膽粗粗在汽車上嘗試運用這種技術的則是美國人。話說1962年，通用汽車將一個Garrett AiResearch渦輪增壓器安裝到奧士無比F-85 Cutlass身上，由是創造了名稱十分貼切的Jetfire。這套裝置十分複雜，動力雖然因此增加了四成，卻也意味機件變得非常不可靠。
在1973年推出2002 Turbo的寶馬，是歐洲第一個跳上渦輪增壓列車的門派。其實在此之前，保時捷已經用賽車試驗這項技術，917/10和917/30賽車便以彪炳戰績證明了渦輪增壓大有可為。不過保時捷需要更多時間馴服渦輪增壓不動則已一動驚人的怪癖，方能將之交給笨手笨腳的買家。
於是用蘇格蘭格子呢點綴車廂的RSR Turbo概念車（外形與911 Carrera RS 3.0相彷彿），就這樣在1973年法蘭克福車展技驚四座，短短一年後便以量產版本的姿態現身於巴黎車展，Ferry Porsche更在會上親自將情意綿綿命名為No.1的第一部量產型送給親姐姐Louise Piëch作為七十歲生日禮物。
渦輪增壓911自此經歷了八個世代，所以我必須挑選其中一代為這個王朝誌慶。結果？我選擇了歷來最有代表性的Turbo，一部通身黃色的3.6公升964 Turbo，不太沉迷於車架編號的朋友則喜歡稱之為The Bad Boys Car。
這部964是最罕有的氣冷911之一，後期推出的3.6公升變種是保時捷對坊間有指與上一代930共用的標準3.3公升引擎稍嫌平淡所作出的回應。為此廠方擴大了引擎容積，將馬力增至355bhp，並且聚焦於提升低轉扭力輸出。保時捷還將這些964的下盤降低了20mm，為它們重新調校懸掛和置辦一些很醒目的18吋Speedline三夾式輪圈。
有一件事大家可能不曾聽聞，這些964原來只曾在1993至1994年間有售，產量不足千五部，稀有程度甚至超乎德高望重的911 Carrera RS 2.7，如今身價高達50萬鎊以上。若說這樣尚未足以令車手提心吊膽規行矩步，我這部由保時捷博物館借出的珍藏964 Turbo肯定勝任有餘。
用力拉開車門，一股夾雜聽覺和觸覺反饋的快感當下湧上心頭，之後撲鼻而來的氣息更會令人忍不住用力深呼吸，恨不得一口氣吸光那陣非常獨特卻又難以言表的舊車氣味，果然醉人。跨步踏進車廂，就算在天色最灰暗的日子，也會發覺自己不期然掏出太陽眼鏡。若說他們為了得到這些黃色皮革不惜活剝芝麻街大鳥，亦不失為一個非常生動的比喻，那種一往無悔的官能刺激簡直妙到毫巔。
在單體式座椅上恍如寄身於貝殼的你，會透過安全氣袋大似枕頭的巨型軚盤望向前方，眼底下有一排用指針顯示讀數的類比式大型儀錶和一道氣勢呼之欲出的轉速紅線。望向右下方，會找到一套音響系統和時代相符的諾基亞手機，後者不啻為無可避免遲大到時交代原因或藉口的終極配件。
這副平臥對向六汽缸引擎，運轉之暢順跡近無聲無色。就算稍為催動運轉，也會令人懷疑它是否正在運行。從大銀幕往外看，高聳輪拱和向前突出的頭燈當能助你掌握車頭的距離位置。不過說到真正的視覺大餐，還是要首推睹後鏡上那隻鑲了橡膠邊，內藏大型中冷器的巨大鯨魚尾定風翼。此外，離合器一字記之曰重，落地式油門踏板的按壓阻力十分強，波箱齒比極疏，變速並不見得格外緊湊。
這部964開起來很吃力，體力和專注力缺一不可，需要車手顧及的事情多的是，尤其是在瑞士阿爾卑斯山區的濕滑道路。不過這樣反而好到極，因為這部964今天的角色並非只是一部車，還是一張入場券。
Super Stick Shift是嚴格講究衣裝合乎體統的公路長征大會，參與車輛必須在1974至1995年間製造，無分跑車或超跑都必須設有手動波箱和兩扇車門，而且不得載有電子輔助駕駛系統，舉辦目的是為了讓那些仍然崇拜純粹機械駕駛感受的人士體驗朝聖之旅，合資格車輛的名單滿載珍禽異獸，足以製成一個叫人垂涎三尺的PDF檔案，從鳳毛麟角的Alinpa至到Cizeta和Isdera Spider包羅萬有。幸好964也榜上有名，所以我得以越過天鵝絨圍欄叨一叨光。
來到聖摩立茲（St Moritz）的起步點，感覺好比駛進古董名車雲集的英雄會。當中有好些難以看清路況，開起來甚至更難的楔形超跑尤物魚貫列隊，譬如多部法拉利Testarossa、林寶堅尼Diablo、寶馬M1、一部積架XJ220、一部白似可卡因的插翼Countach和一部De Tomaso Pantera。我還發現了另一部3.6 Turbo的身影，儘管那是更為稀有的X-pack版本。無巧不成話，它的主人原來是我這部911的舊主，好箇世界真細小。
我們將會踏上一段全長450哩的旅程（約724公里），沿着阿爾卑斯山區好些最壯觀的道路迂迴通過聖摩立茲四周風光壯闊的大地，Julier、Albula和Flüela坳道便是順手拈來的例子。另一個增添情趣的變數是天氣異常濕冷，愈往上攀愈多機會遇上積雪。
我們一頭鑽進了瑞士修路工程的八陣圖。呃，修路工程只是他們的說法，我倒是覺得好似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壕中駕駛。遇上這種情況，有些車主或會鳴金收兵將愛車送回他們的保濕車房，與我同行的這班車主卻不是這種人。他們不但喜歡收藏汽車，還喜歡駕駛這些藏品，而且開起來絕不手軟，所以最初的列隊遊行很快就變成類似公路大賽車的場面。好得很，因為據我所知964 Turbo並不適合用船頭驚鬼船尾驚賊的手法駕駛。
作為舊派渦輪增壓跑車，964 Turbo的增壓巨浪需要車手經常保持警惕。在3,500rpm出現的渦輪遲滯反應儼如宣告暴風雨將至的伏筆，加上齒比偏長，路面狹窄，車手務須多多努力方能讓引擎維持增壓狀態。這件事在賽道不難辦到，在瑞士的曲折山路卻是一大挑戰。你必須用非常進取的手法駕駛964，運用深思熟慮的精準操縱動作才能發揮其妙處。
眾所周知，早期911 Turbo有widowmaker之稱，964卻似乎不像江湖傳聞給我的印象那麼脾氣火爆反覆無常。對，你我的確無法矇騙物理，後軸後邊架着一個又大又重的引擎確有可能令車尾變成鐘擺一樣。不過只要理解動量和重心轉移順水推舟，自然會平安大吉。一整天下來，眾人身處的駕駛艙因為冷凝作用紛紛出現水珠（畢竟這些超跑都是1980和90年代產物），然而隨着風光愈來愈壯闊，所拍攝的照片甚至漂亮到令IG給它們貼上AI生成的警告標籤，窗上霧水反而倍添情趣，何況畫面中還有一支這麼壯觀的車隊。
這些出身於無拘無束過盛年代的汽車，用六、八和十二汽缸高奏的交響樂在山坡之間迴蕩不息。這部964 Turbo雖然車齡不小，速度依然非同凡響，而且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微妙優雅感，畢竟保時捷Turbo一向講究精湛含蓄和前所未有的日常實用性。
Albula坳道誠是天下一絕，既有急遽髮夾彎，又有陡斜坡度和大弧度快彎，要是加上一列蜿蜒穿越大地的列車，震撼程度難保不會令Francis Bourgeois興奮到發羊吊。我就是在這裏恍然有悟，意識到這次長征原來反映了大家自從電動車崛起以來便將舊派汽車比作騎馬的心態。
不曾聽聞這番比喻嗎？扼要地說就是崇尚類比風味的內燃派汽車，日後用途將會和今天人類使喚的馬匹一樣。畢竟人類曾經以馬匹作為主要交通工具，馬匹最終卻被汽車淘汰掉，不過世上總有一些人會為了尋求刺激而騎馬。
有說在全世界無可避免電氣化時，這種情況也會發生在內燃派汽車身上。屆時我們這類喜歡駕駛的人，將會把這些汽車當作抒發熱情的樂器。經過Super Stick Shift洗禮，我亦傾向認同這說法。在這場嘆為觀止值得印製成海報的長征中出現的汽車，誠是崇尚感受、技巧和人車之間原始聯繫的駕駛時代之最佳寫照。它們的感染力毋容置疑，是所有人應該在它們消失於歷史洪流或者歐盟實施下一輪取締令之前務須一嚐的滋味。
Words:Rowan Horncastle / Photography: Mark riccioni / TRANSLATION: TONY
原文來自《TopGear極速誌》 2025年5月 第20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