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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rett-Jackson是與別不同的汽車拍賣會，而且你不必參與叫價也可以享受這場騷。
拍賣官的急口令以每分鐘百萬次的頻率衝擊收音咪，在他旁邊有一些穿着黑色西裝打紅色領呔的人用金睛火眼望着競價圈、大看台、啤酒吧和貴賓包廂那邊作同一打扮的同事，時刻留意對方有否發出競投信號。一定是有人在遠處的幽暗角落頷首示意吧，因為那邊有人做出賭彩經紀示意「收到」的揮臂動作，受其刺激的紅呔人旋即進入興奮狀態形成一股無聲人浪把有人叫價的消息傳遞到拍賣台上，台上拍賣官的急口令亦彷彿因此升高了一檔。
大家都知道汽車拍賣會是甚麼一回事。這些活動要不是地方污糟邋遢滿是問長問短想在租賃公司失寵舊車中尋寶的買家，便是門檻高不可攀在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坪上香檳飄香人和車都打扮得身光頸靚博取他人讚賞其品味和修養的盛會。
Barrett-Jackson則是把上述兩者放進攪拌機，再將美式演技、旺盛精力、雜沓人聲、吊詭藝術、熱門炒作、快艇煙塵酒水激情和人群注入其中搞熱氣氛。喔，當然還有藍色起源的太空艙，總之活力四射散發出一種莫名其妙的醉人魅力。
這個大會以「世上最精彩的收藏家汽車拍賣會」自居，而且曾經創下好些世界紀錄證明他們並非空口講白話。我是在一月尾來到亞利桑那斯科茨代爾的。Barrett-Jackson是美國汽車季節開鑼的第一場盛事（大家不妨把這個旺季想像成一個由拍賣會、汽車俱樂部聚會、老爺車活動、諸般展覽和集會構成，從年頭到年尾在不同地方表演的流動馬戲團，活動有時還會撞期，好像Pebble Beach名車展便與Monterey Car Week同期舉行）。斯科茨代爾（Scottsdale）是Barrett-Jackson的主場，拍賣會本身亦為當地貢獻良多。這個活動由Tom Barrett和Russ Jackson在1971年創辦，1990年代中由Russ的兒子Craig Jackson接手打理。Craig意識到拍賣會並非只是關乎買賣雙方的事，若能加入娛樂和動作元素，理應可以吸引普羅大眾參與這場騷。
這一招果然有效。以去年為例，Barrett-Jackson便吸引了三十五萬多人入場，當中九成半根本不曾靠近競拍號碼牌。這些人來此的目的是為了欣賞那些令人驚艷的汽車，觀看拍賣過程和現場表演，登上快車痛快跑幾圈，甚或順道買幾個浴桶浴缸，活動規模之大簡直難以想像。我聽說他們在短短一週的會期內將會賣出1,907部車，每部車在台上只會逗留三分鐘左右，在台上大出風頭前後則會停放在那些從拍賣會場館向四面八方伸延的帳篷下任人觀賞，當中最長的一列帳篷居然長達1.3公里，刷新了臨時建築物規模的世界紀錄。
我在現場走了一會，很天真地以為一個下午或晚上已夠我走遍會場，簡直是痴人說夢。我僅僅去了其中一列帳篷，便發覺自己總是被那些精美汽車、紀念品攤位和層出不窮的消費機會勾去三魂七魄（花樣從變態藝術品到車軸撐架包羅萬有）。現場觀眾也十分精彩，尤其是在擺賣實物原大嘯天白頭老鷹用爪抓着獨立宣言的華麗雕塑的攤位那邊。模型古董驛馬車的觀眾亦有畫龍點睛之妙，部分人的打扮居然好似剛剛從驛馬車走出來的古人。
車輛的陳列陣容沒有經過嚴格編排。要是把所有Corvette集中於一起，觀眾反而很容易生悶。所以你會見到蝙蝠車旁邊停泊着一部雪佛蘭Blazer，見到一部Conquest Evade巨無霸令身旁993世代911相形見絀的有趣場面，或者在勞斯萊斯Silver Seraph和瑪莎拉蒂GranTurismo之間發現一部原版8.0公升Viper，唯獨明星汽車例外。這些特別用圍繩圍起來的精品包含了為數不多的歐洲超跑、罕有肌肉車和駭人聽聞的改裝車，甚至有一個真人大小的紙板Rod Stewart站在這位著名歌手曾經擁有的法拉利550旁邊。
這個活動的妙處就在於此。Barrett-Jackson是一視同仁的拍賣商，喜歡用一些大有出處、具有名人效應或者沾上銀幕星塵的汽車在芸芸肌肉車的混戰中突圍而出，跟我第二天參觀的RM Sotheby’s剛好形成最強烈的對比。蘇富比的拍賣會在Frank Lloyd Wright設計的Arizona Biltmore酒店舉行，規模比較細小，較為講究專享獨到。不同於Barrett-Jackson可以薄利多銷，RM Sotheby’s必須精挑細選確保每批拍賣品都是一等一貨色。所以蘇富比會包辦事前跑腿和接洽工作，除了翻新有關車輛，還會徹查它們的來歷，買賣雙方的關係亦比較親密。
Barrett-Jackson的大型舞台屏幕下邊顯示了一則免責聲明，意思大約是「除非特別聲明，請假設有關車輛的零件編號並不一致，里數記錄並不可靠」。換言之作為競投人士，你必須為自己冒失犯錯負上全責，卻有機會因此淘到寶。因為Barrett-Jackson的拍賣品一律不設底價，就算是之前才以275萬美元成交的法拉利F40，都會用無底價方式拍賣，叫價一律由零開始，所以成交價有時可能低於上一次拍賣所得。
賣方需要支付佣金和入場費（後者金額視乎你想在哪裏展示車輛，以及選擇甚麼時候上台拍賣，因為週五和週末晚間的拍賣時段最搶手），買方則需要在拍賣官扑槌後繳付成交價的百分之十五作為按金。據外界估計，Craig Jackson的身價高達3億美元。這位眼神銳利腰間穿上一條Bugatti皮帶的友善亞利桑那大漢，果然對他的觀眾瞭如指掌。
安排車輛上台拍賣的過程同樣嘆為觀止。每部車在差不多到時候上台時會離開帳篷展覽區按次序排成一列，有意競拍的人士可以趁此機會看看車輛點火發動行走的情況，試一試自己的眼光，之後車輛便會排隊通過一幅帷幕進入拍賣會場。我跟着一部很有氣派人稱The Beast的高質複製車進入會場，這部車最終以14,000美元成交。拍賣官介紹每部車時會盡可能簡單（譬如「各位先生女士，這裏有一部奧士無比Cutlass，請大家開價，呢位叫5蚊5蚊嗰位叫6蚊有冇人開7蚊7蚊」，諸如此類），貨如輪轉叫價手號此起彼落的場面，以至交易金額、嘩聲四起和現場電視直播都令拍賣氣氛格外熱熾，直把你吸進一片令人眼花撩亂的囂鬧中。
我試着跟兩名拍賣助理搭訕，希望從中挖出一些故事。雖然交談內容大多離不開競拍人士可以獲贈啤酒贈飲券一事，但拍賣人員原來獲准「鼓勵」買家承價（譬如向準買家說「先生，你好需要呢部車，千祈咪走雞呀，蘇州過後冇艇搭㗎」）「那麼『鼓勵』和『威嚇』之間的界線在哪裏？」聽我這樣一問，對方的反應只是聳聳肩。
每部車拍賣完畢離開舞台前，都會有一位穿着混紡尼龍緊身褲的女郎彎身靠在頭冚上不必要地搔首弄姿，一邊把成交價寫在擋風窗上。這一招的用意在於分散注意力，告訴大家這部車現已易手，競拍人士大可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拍賣台上。這種拍賣手法也許相當男性化和過時，但整個活動的演藝技巧極高，氣氛非常開明親切，簡直令我五體投地。這個拍賣大會完全沒有給人不淪不類的感覺，否則美國童軍又怎會在這裏考汽車章呢？即管笑我天真吧，但我在場上蕩來蕩去時但覺眼前一切嘆為觀止，一直開心到笑不攏嘴。不過我有責任提醒大家一聲，場上燈光和聲浪的持續轟炸會令人失去時間感，產生一種好似在拉斯維加斯賭了一個天昏地暗後踏出賭場的感覺。
在Barrett-Jackson賣出自己的汽車，感覺硬是有趣。不同於在商言商的RM Sotheby’s，Barrett-Jackson更似歡樂時光。各位有機會的話好應該與三五良朋到此一遊大吃大喝大笑一餐順便買些好東西，當能開心快活地見識一下何謂美國夢。
Words: Ollie Marriage / Pictures: Jamie Lipman / Translation: Tony
原文來自《TopGear極速誌》 2023年5月 第17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