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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rsus Praetorian並非一般巴士,但埃特納又何嘗是一般高山。
Words: Tom Ford / Pictures: Dean Smith / Translation: Tony
焦慮管理,理論上很簡單,實際做起來卻甚是艱難,儘管背後的基本原理其實與登台首映禮、第一次約會或者初次嘗試用牙齒接子彈完全一樣。你要做的只是把整件事拆解成非常基本的事物,譬如將之當成去吃一頓飯,看一齣電影,或者用牙咬一咬東西,然後用你所知的方法去完成這件事。總之把事情想得簡簡單單,引發焦慮的能力自然會大減。所以我這天打算開一部巴士上山。「開巴士上山」聽起來十分合情合理嘛,不過請注意,「開巴士上山」在這裏其實帶有一些額外風險。因為這部巴士並非一般巴士,要上的山亦非一般高山,嗚……
要上的山,是西西里東岸的埃特納火山。你只要從東岸一帶望向埃特納,看看好像昨夜營火正在靜靜悶燒的山頂,便知道埃特納果然是世上最活躍火山之一。山脈呀,按慣例應該不動如山,不該動輒噴煙,更加不應該動輒爆發,但我眼前所見的證據卻表明埃特納睬你都傻。從卡塔尼亞的出城道路抬頭望向遠方,你會見到一幅彷彿遭到破壞的垂直全景圖,從上端傾瀉而下的黑色污漬恍如拾級而下的潑墨,在綠色山坡留下一道道若有所指的疤痕。作為一座活躍的成層火山(即是那種通常比盾形火山更喜歡爆發的錐形火山),以及歐洲最高的火山,埃特納大致上從不離線,傾向不分日夜隨機噴發熔岩,結果就是這座火山其實正在愈長愈高。它在2021年便試過連續噴發超過六個月,灑在自己身上的熔岩之多居然令山頂升高了30米,2001年又試過吐出連柴油Transit也望塵莫及的污煙瘴氣。事實上被視為「重大」的最近期一次爆發,亦不過是今年二月發生的事。
我十分幸運,因為「開巴士上山」中提到的巴士擁有擎天之力,非一般公共交通工具可比。
Torsus Praetorian若是一般巴士,那麼鯊魚亦不外乎一條魚,只不過這條魚比其他魚較為精悍陰險能幹。這款超巨型MPV,打從開發之初便旨在成為能力非凡的多人載具。所以它動用了重型大輪胎,比輪胎更重型的懸掛,差速器甚至比自己身上的車軸還要多。整部車看起來就像午夜夢迴突然諗埋一邊,在睡眼惺忪半夢半醒受盡惡夢纏擾的狀態下設計出來的東西,簡直是為了世界末日而製作的豪華巴士。不過這部巴士的存在亦不無必要性,因為當你有一座經常熔岩四濺遍及全島的火山,每次噴發都會在留下大堆黑不溜秋的瘢痕疙瘩,人類總會順其自然想辧法適應。所以人類顯然會修築一條路通往山上,把旅遊觀光變成可能。
事實上這裏有多條路通往埃特納山頂。這些顛簸破爛的道路傾向沿着這片不大尋常的地形扭來扭去,我們這天會使用一些不太常用的路線,看看Praetorian果真能人所不能,還是空有一副威武外形的巴士,但我首先得學懂在西西里曲折又狹窄的柏油山路駕駛這部巴士。如果在柏油路也無法好好操縱,我根本沒有可能在沒有護欄驟上驟落的山路駕駛它,你說何壓力之有呢?
第一印象?一字記之曰大。這部巴士能夠搭載34名乘客,另加一名司機。每一位都可以享用十分寬敞的真皮座椅、椅背充電插座和冷氣,總之現代旅客所預期的享受在這裏應有盡有。司機很豪邁地身先士卒坐在前軸前方,離合器踏板位於轉向柱左邊,煞車和油門踏板位於右邊。前方視野十分寬廣,望向後方則見到一條被椅背左右包夾的長長甬道,三手軚掉頭簡直玩死人。鬆開氣壓式煞車,撥進一檔,起步倒是輕易而舉,儘管推進速度相當緩慢。因為我得小心衡量路面闊度,避免撞上路旁樹木、教堂或黑色大熔岩。
通常來說,你會運用一些高手技巧與傳動系統和衷共濟,嘗試鼓勵齒輪順滑嚙合,對機件賜予一定程度的同情心。這種手法在Praetorian身上卻不是經常管用,這部車反而喜歡你用硬似鐵枝的手法大開大合地作出積極指示。這樣並不是說這部巴士格外難開,只不過司機需要調整一下操縱手法罷了。車速方面也務須多多留意,因為高聳懸掛、巨大又頑強的輪胎和一般隨之而來的重量,都暗示Praetorian的身手並非特別靈活。在山上髮夾彎樂極忘形的話,動量將會就你的超速之罪收取非常沉重的代價。
這並不是甚麼始料不及的事。Praetorian就適才適用而言雖然獨步江湖,機械方面卻未至於非常獨到,所用車架是十分傳統的梯型設計,動力傳動系統則來自MAN 4×4貨車,並配備選擇式全輪驅動功能、多種差速和鎖合機能,以及粗似我腕的防傾桿。安裝於車頭附近的6.9公升柴油直六力能產生290bhp,乍聽好似小兒科,117.3kgm扭力卻非同小可,從中不難推敲這副引擎所為何來,知道這是講究低轉速威力的重型大引擎,而不是標榜高轉速火力的動力裝置。與之搭檔的是一副附有分動箱的12前速半自動波箱,所謂半自動乃指當最初四個前速交由有賴離合器變速的傳統手動波箱負責,進入四波之後按動一個開關,波箱便會從一波位置重新開始,於是最初的一波便會變成現在的五波。到達八檔亦一樣,撥一撥開關波箱便會從一波從頭開始,只不過這時的一波已經變成九波。我輩未有使用最高一段的波檔,原因純粹在於西西里地方不是很大,我們所應付的道路又比較講究大扭力齒比。
貨車底盤上面戴帽一樣笠着一個有點類似賽車車架的三角式spaceframe,所以Praetorian既扎實,又安全(符合非常嚴格的安全標準),儘管重量並不見得格外輕盈,就算是裝潢最基本的版本亦重達13,600kg。這襲穿窿緊身衣提供了一個底座以便掛上一層用塑膠鑲板拼砌成的硬化表皮,而且這些鑲板異常堅韌,即使損壞了,更換起來也十分容易,這當然是好事一宗。何況用家可以經由MAN環球網絡安排保養維修服務,所有機件都有百分百原廠品質保證。所以Praetorian雖然貌似非常專業的工具,其實也是一件能夠盡量減低停機保養或維修時間的機器。它的基本構造(即是沒有我們這個版本的34座車廂)用途極廣,你想得到的用途大至上都難不倒它,從大型越野救護車、流動工作室至到指揮中心或觀光巴士皆力能勝任。越野營車?得㗎,效果會相當好呢!
在下顯然通過了某種測試,因為不久之後,我們便面對着一道通往國家公園和正宗火山區越野地帶的閘門,於是我撥了一下錶板上的旋鈕進入四驅模式開始正式上路。話說埃特納山腳一帶原來一片綠油油,當地植物借助肥沃火山土長出種類繁多的果實,從柑橘類水果至到榛子無所不有。可是一旦攀登到林線以上,四周景色便會驟然一變,彷彿整個地方曾經遭受轟炸,事實上這裏所受的罪亦不見得比轟炸遜色。在扎根處被高溫石化的樹木,就像從一層薄如面紗的黑沙中伸出來的骷髏手指,敗木之間可見一條僅僅符合最低要求的道路迂迴曲折地劃向低處山谷。這些熔岩顯然已經冷卻下來,踩在腳下的感覺又尖又脆,既不舒服又陌生,但生命就是有辦法找到出路。尖銳黑沙之間居然長有一些灌木叢,間中還會見到花朵,甚或見到格格不入的蝴蝶。
不過再往上走的話,就連小小的生命火花也會乾脆熄滅掉,荒蕪程度令人覺得好似去了火星。這片天地彷彿抄錯了劇本,就像有編劇用通話不清的電話交代劇情,結果搞到劇本有一大截變得毫無道理可言。關上柴油大引擎走到車外,但覺四周一片寧靜,靜到令人印象深刻,同時又充滿壓逼感。置身其中的你可以聽到自己肚子咕咕叫,聽到自己的一呼一吸。我們兩個禮拜前其實已經對這裏的環境略知一二,因為NASA兩星期前就是在這裏測試和拍攝火星探測車,他們選擇這個地方的理由亦不難想像。從所在的位置向上望(我們附近有一個貌似星戰星際基地的觀測站),可見火山口不斷冒出沒完沒了的燒灰士輕煙。
這是那種令人自覺非常渺小的場面。要是得悉Torsus是得到一間叫Pulsar Expo的專業改裝公司撐腰而成立的公司,那份渺小感說不定會變得更強烈。Pulsar Expo是為聯合國和大型採礦集團改裝設備的公司,東主是一對家姓Dzhukashvilis的烏克蘭夫婦。現時其他Praetorian已全部交由烏方運作,用於執行人道撤離和救援工作。想在公路設施被人炸到一塌糊塗的時候運送大量人民,我實在想不出比之更好的陸上工具。駕駛得當的話,Praetorian的能力確是天下一絕,而且非常獨特。然而在活火山旁邊駕駛這樣一部車,一想到十分清楚自己所知的其餘Praetorian現正身處何方,你面對的難題似乎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略為欣賞嘆為觀止的山頂景色後,也是時候下山了。我們用低波和差速鎖克服比較棘手的路段,來到較為良性的路段則讓波箱舒展一下筋骨。說真的,如果小心翼翼地駕駛,我們大可以用一般四驅車登上埃特納。所以我們決定找一些更為崎嶇的地形,看看Praetorian到底有多大能耐。用一個字形容它的本領,「專橫」似乎相當貼切。Praetorian在崎嶇地形上就像駱駝一樣蹣跚而行,懸掛會過一陣才告知你剛才輾過甚麼東西,然後渾沒事兒地繼續推進,感覺既舒適,又穩妥,令人不期然細味其名稱。Praetorian Guard,羅馬禁衛軍,本來是羅馬帝國軍中的特別部隊,專門為重要人物和好人提供保護和情報服務,基本上就是消息靈通的近身保鏢,用來形容無堅不摧的豪華怪獸巴士實在貼切到極。
Praetorian的用途相當特殊,對許多人和大部分場合來說都有牛刀殺雞的味兒,不過Torsus另有一個以福士Crafter 4×4為本,體型較小格外堅固的載人型號,而且有傳他們正在考慮為林木業之類的行業提供電動版本。不過既然不遠千里來觀看這麼奇特的景致,為何不與卅四位親友共享其樂呢?埃特納火山這樣的地方實在美妙到沒有可能不與眾同樂。Vakhtang Dzhukashvili在對談中曾經告訴我們烏克蘭人有一句話:「自由就是我們的信仰。」Torsus生產的汽車能夠發揮它們獨有的自由,容許我們進出埃特納火山這樣的地方,令那些可能嫌麻煩不去親身體驗的人踏上征途。這樣的信仰,我倒是覺得自己可以鼎力支持。
原文來自《TopGear極速誌》 2022年11月 第17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