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轉民用：且看一部尖端裝甲車如何惠及所有人，令所有汽車變得更快更好更強勁……
Words: Tom Ford / Photography: Barry Hayden / Translation: Tony
關於未來的一切答案，就藏在加沙東南面附近某片以色列沙漠。這片光禿禿的炙熱荒地位於特拉維夫南面遠處外，可能距離內蓋夫（Negev）只有一箭之遙，也可能是別的地方，總之我也不大清楚。這一帶的景物，跟四周的赭色石頭一樣黃又黃，起伏如幾何圖案的地形連綿千里漸漸融入遠方的大自然背景中。這天黎明時份我才看着曙光從約旦邊境和鹹得要命的死海南端劃破地平線，在擋風窗下形成光暗對比強烈的清晰影子。我身處的汽車，在車頂設有一個好像連接砲塔的艙口，身上裝甲足以抵禦火箭榴彈，車窗玻璃幾有一掌平攤那麼厚。此物名叫Plasan SandCat，恐怕不是正常人預期的座駕。
事實上六個月前透過Twitter跟某君傾談時，我完全沒有想過真的會開着他的裝甲車踏上七世紀時候貫通佩特拉（Petra）和港口城市加沙的乳香和沒藥陸上運輸要道，沿途討論物料科學如何令世界煥然一新。不過這一切現已成真，我們居然可以一邊暢談納米碳管和芳綸複合材的潛在用途，一邊駕駛一部九噸重的MRAP ATV（mine-resistant, ambush protected, all-terrain vehicle）橫越一片風光儼如聖經所述的沙漠。天下怪事莫過於此矣。
姑且讓我交代一下來龍去脈。我剛才提及的某君叫Nir Kahn，Plasan公司的設計總監，SandCat則是一款輕型戰術裝甲車，目前在五大洲超過十五個國家效力於各式軍事和民間單位。雖云輕型，這頭大貓仍然比大部分汽車高大，7呎7吋身高只是略遜於商用大貨車。不過就軍事用途而言，仍然屬於輕型品種。我今天之所以踏足此地，皆因Nir是個積習難改的發明家，這次便嘗試透過SandCat實踐一套可能動搖汽車工業現行理論和做法的創先河方案。
乍聽好像不得了的壯舉，不過認真說起來，防彈工業從業員最關心的事其實離不開兩大要點──重量（重量愈輕代表機動性愈高，或者保護性能愈強）和成本（因為政府採購部門基本上都是斤斤計較的吝嗇鬼）。所以他們非常勇於鑽研尖端物料科學，不斷探求創新技術，就像一群非常精打細算的新科技消費者，與現代汽車生產工業可謂同聲同氣。事實上Plasan的美國分舵現已成為當地主要汽車生產商的碳纖維複合組件供應商，信手拈來的例子就有Viper ACR的碳纖維擾流套件，以及Corvette Z06的碳纖維補品；汽車工業顯然意識到雙方合作大有可為。
Plasan製作的裝甲車和貨車雖說有點像科幻事物，但同一時間也得兼顧實效，如此一來自然少不了測試功夫。為了確定防彈性能如字面一樣發揮防彈功效，他們會反覆進行非常複雜的爆破和彈道模擬測試。若問電腦上的爆炸場面是怎樣的，答案是突如其來的猛烈一擊，實質上如同撞擊測試。可想而知這家公司不單在新穎物料技術方面具有深厚知識，手上還有一個收集了猛烈碰撞數據的資料庫，並且有能力按照非常具體的邊際成本生產諸般製品。
大家不難按此推想下文。比方說，何不以同樣低廉的成本，為量產車開發一種強度比現行製品高幾皮，重量卻輕上幾倍的碳纖維複合材單體車架呢？開發一種兼具麥拿侖、保時捷918、林寶堅尼碳纖維底盤諸般好處，卻不必涉及高昂成本的跑車又如何呢？針對效率和性能因材而用，但重量、強度和成本更加理想，對我等消費者來說始終大有裨益。這些惠及普羅大眾的技術，正是直接來自SandCat這樣的汽車。
基於成本、可靠性、零件供應等等考慮因素，SandCat以福特F550 Dually為本的根基難免顯得相對平凡，不過Plasan變身大法所沿用的福特硬件其實只限於儀錶板和相關配線、底盤導軌、懸掛、柴油V8和六前速自動波箱，Dually的六個車輪則以四個19.5吋重型beadlock越野輪圈代替，輪胎內側設有爆胎失壓承托墊，車身換上全套風格出眾技術創新的扁平封裝複合裝甲。你沒有眼花，的確是「扁平封裝」，就像宜家衣櫃那一套。Plasan名之曰kitted hull，用途一如你所料：搵一部福特F550，視乎用途更換外殼，就可以變身運兵車、多用途卡車、通信中繼站或流動指揮中心。由於這些外殼鑲板是較為獨立的構件，用家大可以按需要升級個別模組，或者直接訂購特製部件。需要一部外形不是那麼好勇鬥狠的SandCat擔當執法角色嗎？Plasan也備有比較圓渾的輪拱；需要車頂機關槍或重型裝甲嗎？Plasan也可以代勞。
我這次駕駛的SandCat配備了STANAG II複合裝甲（軍用裝甲分為多個級別，測試準則不比Euro NCAP寬鬆，火藥味但有過之），裝甲本身由多層物料構成（包括Kevlar、芳綸、防彈陶瓷和鋼鐵），各層以黏合劑和螺栓互相扣緊形成保護力更勝鋼板的三文治金鐘罩，而且重量比其他防彈性能同級的裝甲輕三至四成。你知道嗎？舊派裝甲車基本上是一個用大型夾具固定強化鋼鐵組件，以便把鋼件焊接成形的大鐵箱，鐵箱只要局部受損，整個安全結構實際上便形同武功盡廢。SandCat卻無此弊，因為它使用模組裝甲，只要用簡單工具卸下損毀部分，就可以迅速換上新裝甲，設計非常方便實用。
當然，裝甲雖輕，SandCat的體重仍然達到9,000kg之譜，所以在茫茫曠野沿着崎嶇崖邊而行，駕駛過程還是有點膽戰心驚，在沙漠衝鋒也務須全神貫注。然而仗着原裝四驅功能，再稍為借助衝力，這部相對笨重的卡車舞起來倒是十分稱手。駕駛視野出奇良好，尤其是考慮到這些車窗的形狀相當古怪。怪得有理嘛，因為防彈玻璃比不透光的裝甲沉重，當然少用為妙。是以SandCat只會在司機必須看透車身的部位安裝玻璃，手踭以下不常觀察的範圍一律免問，果然用心良苦。
在這一帶測試其能耐，可謂適合不過。若把以色列想像成一個貫穿埃及和約旦之間直指阿卡巴灣城市艾拉特（Eilat）的矛頭，我此刻身處的地方大概就在矛頭中間的平坦位置，西面是一個叫伊登（Idan）的地方（TG昨夜就是在此渡宿）。這片荒蕪大地好比史前地質學千層糕，區內氣候炎熱，塵土飛揚，四周但見光禿山丘在前無去路的峽谷和乾涸河床間起起伏伏，在時間洪流和自然風化雙雙夾擊下漸漸化作地勢平緩的丘陵地帶。SandCat不費吹灰之力便擺平遍地大石，不時攀上攀落越過乾涸河床，在鬆軟沙地上健步如飛，馬力和扭力總是綽綽有餘。
事實上這部車很容易駕馭，走在一般道路相當舒適，就算連續多個小時在惡劣地形巡邏也接受得來。話雖如此，它到底不是越野賽車，動態性能談上不前無古人，但實力的確比正常人的預期高出許多，彷彿面對任何難關也可以樂在其中。不過直到試過用裝甲車領略不大不小的轉向過多滋味，那才叫不枉此生。這手功夫真可謂大出意外，這片沙漠亦不遑多讓。正當你以為這裏甚麼也沒有，事實卻是生機處處。話說某次轉過彎角時，發育不良的灌木叢中便竄出一隻快似毛皮子彈直搗避難所的野兔，鳥蹤也似乎無處不在。衝下某個陡峭山崖時，還見到一群山羊拔足狂奔，沿着偶蹄類才知道的秘密石階施展梯雲蹤登上筆直峭壁。車也好，沙漠也好，這裏的事物似乎總是出人意表。
SandCat設計高明，表現稱職，不過要打開方便之門讓軍事技術惠及日後民間用途，始終有賴Nir Kahn這類關鍵人物，因為他本來就不是無可救藥的軍事迷，反而更像人類催化劑。畢業於英國高雲地利大學汽車及運輸學院，Nir原本打算投身汽車設計行業，但同時也想留在祖國以色列生活，所以最終投效了Plasan從事裝甲車設計。不過他並未受制於傳統軍事思維的包袱，筆下設計反而比常見貨色較為養眼。須知軍方素來不以重視造型著稱，採購裝備但求實際，美醜大可不理。所以Nir斷定只要功能合乎要求，產品的外形設計實在沒有理由事必貌似出自暮氣沉沉食古不化純粹講究眼前利益的委員會手筆，難怪SandCat的外形好像裝甲車和Judge Dredd週末座駕的混合體。
從Bertone Stratos Zero等七零年代楔形超跑汲取靈感，Nir就這樣開始創作貌似經過悉心設計，並非單純左拼右砌而成的裝甲車。好上加好的是Plasan接納了這種設計思維，開始認真考慮從零開始打造裝甲車。有別於以前光靠焊接更多裝甲的做法，Plasan提出了一個輕量化綜合解決方案，以浮動式地板吸收衝力，同時根據直昇機師的要求設計座椅，裝甲則針對乘員最常受到的攻擊，按輕重緩急分佈於特定位置，必要時不惜使用稀有或貴價物料，但絕對不會不惜工本，否則造價太高賣唔出，豈非白做一場？製作堅固安全功效顯著的汽車，竅門其實離不開如何吸收和誘導能量，SandCat恰好以極端手法實踐了每一家汽車生產商力圖達成的目標。
換言之生產商一旦引進Plasan的物料應用概念、新穎碳纖維高速室溫成型技術和泛用生產方針，自然會得出SandCat這類足以革新整個工業的製品。以福特F550改裝而成，生產地是一個汽車工業毫無份量可言的國家，這樣的裝甲大塊頭居然有望改變世界，又豈是你我所能意料的事。
PLASAN SANDCAT 引擎：6.7公升PowerStroke V8 TD 動力：300bhp/ 2,800rpm，91.3kgm/ 1,600rpm 續航力：500-550公里，油缸容量120公升（燃效不詳） 傳動：6前速TorqShift自動，selectable四驅 動力重量比：37.5bhp/噸 重量：8,845kg（視乎裝備規格） 空運要求：C-130型或以上
原文來自《TopGear極速誌》 2016年12月 第99期